2018年 6月16日早上十點,你的遺體在你兩年前受洗的教會舉行了歷時五十分鐘的告別儀式,又在逾百親友及教會弟兄姊妹見證下,先由湯傳道為你祈禱﹔再由長子含悲忍涙憶述你生平事跡後;兩名兒子、親家翁及三位好友為你扶靈送別﹔剛過七十的你,一生總算劃上完滿句話。
靈車緩緩駛離敎會,強忍悲傷的我在兩對兒媳陪同下,堅持與若干親朋好友驅車送你最後一程。下午十二時多到達墓園﹐湯傳道再為你做最後一次祈禱,喪禮指揮員Robert 莊嚴肅穆宣佈﹕“死者遺體火化儀式正式開始”。自香港趕來奔喪的長子恭恭敬敬抱著你遺照,神色凝重面對火化爐,墓園工作人員一按扭,你睡在那副我們母子為你精選的咖啡色棺木便被推進紅炎炎的焚化爐中....那一刻的我﹐徹底失控成涙人﹔由次子夫婦及長媳左右摻扶著...想到與你同甘共苦四十四年,從此永別﹑陰陽相隔﹐不禁悲從中來... 長子哀傷走到我身邊,將你的遺照交到我手裡;未亡人痛不欲生﹐一直揣在懷裏,涙已氾濫決堤....
自2016年10月18日那天早上,你被送到醫院接受檢查治療﹐延至 11月4日(三周後) 醫生證實你已無法自理﹐得轉住全天候護理院後,我就感覺到你的心靈、思維已經日漸遠離家人﹔並開始過著行屍走肉﹑毫無質量的苦痛日子....
那段時間,我每天早起後唯一的工作就是步行到離家十分鐘的護理院去陪你。見你吃不慣護理院西式餐飲,整天愁眉苦臉,我只好回家為你做中式飯菜、每天兩次給你送飯。為怕浪費,自己只好勉強吃護理院提供給你的兩餐食物;還自我開解,遲早也得住進護理院,就算預先習慣一下吧!
往後﹐我每天暗自悲傷,敏感覺得你已經踏入減法人生....知道自己多陪你一天,就少遺憾一天… 我天天為你記錄病情進展﹐以 IPAD拍攝特別事故﹐比如理髮﹑朋友到訪… 儘量給兩對兒媳圖文並茂報導你的日常生活。去年七月(住院後大約半年)﹐你就因肺炎而拒絕進食﹐體重驟降﹑精神衰弱﹐脾氣也越發暴躁﹔護理院醫生告知拒食是失智病人臨終徵兆。傷心的我只好加倍對你容忍及呵護。 期間大兒子夫婦曾請假回來看你﹐天天親自餵食。 一個多月後﹐終于從病魔手中將你搶回﹔護理院員工無不嘖嘖稱奇﹐視為奇跡﹗
可是你的肉體與精神日漸衰弱﹐今年1月10日﹐你終因病情惡化得再轉到離家甚遠的加護病院去。往後四、五個月,儘管你基本已認不出家人,我仍堅持隔天坐上三小時車程去探病一次﹔小兒子夫婦也將週末定為“探爸日”。而每次你都幾乎是臥床不起﹐看到你一雙空洞呆滯、混濁無神的眼睛毫無焦點,我們的心便如鉛般下沉...
6月2日中午我又照常前往看望你﹐可不知何故,竟在護理院內休克倒地﹔撞傷後腦而由次子送往急診,幸回家休息後已無大礙。誰料翌日凌晨時分,我在睡夢中驚聞你又因肺炎緊急被送醫院救治﹔原來我的休克就是心靈感應。你住醫院期間,貼心護士特別為我在你的加護病房內安排一張小床,供我三餐營養膳食;讓虛弱的我不必來回奔波,安心在醫院日夜守護你。將近十天,你無時無刻都與死神痛苦搏斗,夜裡慘叫、日間掙扎;你咳嗽時無力咳出肺部積壓過多的濃痰﹐我只好不斷用海綿刷為你摳出,看你呼吸困難,輾轉難眠﹐我愛莫能助﹐只能暗自垂涙痛在心裡…
延至6月11日晚上8時51分,涙眼模糊﹑精神疲憊的我與剛下班的小兒子夫婦﹐看著你眼睛半開半合、乾枯蒼白的臉逐漸變成黯然無光的慘青色,奇跡不再出現了﹐死神魔掌再度向你伸出,離家住院將近600天﹐你終于嚥下最後一口氣…我與兒媳雖萬般不忍﹐可看到你受盡折磨﹐也寧願你早脫苦海...
告別儀式後兩天 (6月18日下午),我在兩對兒媳陪同下前往墓園辦理領取你骨灰的手續,同時交付了做中英文墓碑的費用。西方國家一般碑文都以英語書寫,但我想給你加個中文名字,寧願多付點費用。 因製造墓碑時間需長達四周﹐長子夫婦喪假已滿必須回港上班,無法等待墓碑安放儀式。一個多月後﹐終獲墓園辦公室通知,你的墓碑已完成。7月22日(星期天)剛好是我們一家子移民紐西蘭二十八周年,我就選了當天下午與小兒子夫婦前往見證墓碑安放儀式,相信你也含笑九泉。
回顧 2007年10月1日你修補心瓣手術後﹐情緒一落千丈﹐到2014年又輕微中風再患上血管性失智症﹐前後十一年。期間﹐你身心飽受折磨﹐我盡心盡力照顧直至你進護理院。幾許往事滄桑,追憶倍感神傷,青山依舊夕陽紅,流水年華逝無蹤。如今未亡人得堅強面對﹐在有生之年善待自己,多做有意義的開心事,希望能發點夕陽餘温﹐也願我們天國能再見...
初稿於 22-7-2018﹐定稿於 11-8-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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